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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泪毫无预兆地滚落。
我看着这个安慰我的奶奶,忍不住开口。
“奶奶,我能抱抱你吗?”
她坐在轮椅上朝我伸手,我蹲在地上趴在她膝头细弱地哭泣。
她的手轻抚着我稀疏的头发,透着无声地安慰。
我哭了很久,好像要把确诊以来的恐惧、不甘和强撑的坚强都发泄出来。
直到我哭声渐歇,她缓缓开口。
“孩子,老天爷收人,也看人心情。”
“你心里那口气要是散了,神仙难救;可你要是咬死了不想走,阎王爷也得掂量掂量。”
这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心上。
我抬起头,用袖子胡乱擦了把脸。
“我不想走。”
“我还有太多事没做。”
奶奶笑了,她指了指我放在长椅上的手机。
屏幕还停留在财经新闻的界面。
“病了还看这个,心里装着大事呢?”
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:
“以前是做这个的。”
奶奶语气笃定。
“那就更得活下去。”
“好好治,钱是王八蛋,花了还能赚,命可就这一条。”
一个身影逆着光走进来,身姿挺拔,气质清贵沉稳。
“奶奶,你传教呢!”
“当烂好人当习惯了是吧。”
奶奶言语里都是批评,但脸上都是笑意。
“没大没小。”
她转过头看向我,向我解释道。
“我孙子,季冬宜!”
这个名字刚刚还出现在财经新闻的版面上,我有些无所适从。
季冬宜准确地叫出了我的名字,目光带着一种审慎的打量。
“方觉夏小姐?”
我下意识站起身,以示基本尊重,但虚弱的身体让我一阵踉跄。
一只手伸到我面前,稳稳地扶住我的小臂。
是季冬宜。
他的力道恰到好处,既提供了支撑,又不过分亲昵。
“谢谢。”
我借力站直,拢了拢头上有些歪斜的软帽,试图维持最后一点体面。
奶奶在一旁立刻揶揄:
“觉夏这孩子心思重,刚才哭得太狠了,没力气了。”
我脸颊一热,窘迫地垂下眼。
这时,一阵晚风吹来,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。
季冬宜几乎是同时侧过一步,不着痕迹地替我挡在了风口。
他的动作非常自然,仿佛只是随意调整了一下站姿。
他转头对奶奶说,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温和。
“奶奶,风大了,该回去了。”
奶奶笑着拍拍我的手。
“知道啦,就你啰嗦。”
“孩子,听冬宜的,好好休息,别想那么多。”
我点点头,心口因为恐慌而揪紧的气,不知何时,已经悄然松动了。
季冬宜推着奶奶的轮椅离开,走了几步,他却停下,回头看了我一眼。
他叫我的名字。
“方觉夏。”
“什么?”我抬眼。
“活着本身,就很有价值。”
他说完,便转身推着奶奶离开了。
他用一句话,和一个挡风的动作,让我真切地感觉到
我在被人认真地、平等地,鼓励着活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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