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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日后,太极殿内庄严肃穆,百官肃立,高僧与道士们分列两旁,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表的紧张气氛。宇文邕端坐龙椅之上,冕旒下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全场。
“今日召诸位前来,乃为共议儒、释、道三教之优劣,以明教化之本。”宇文邕开口,声音在殿堂中回荡,“诸位可畅所欲言。”
辩论伊始,各方引经据典,争论不休。儒生们引孔子之言,强调入世治国之道;道士们谈老子之学,主张清静无为;僧人们则讲佛陀教诲,侧重出世解脱。殿内一时人声鼎沸,各执一词。
这时,德高望重的高僧慧远缓缓走出队列。他年过花甲,眉须皆白,但双目仍炯炯有神。他先是向皇帝施了一礼,然后直视龙颜,声音洪亮而沉重:
“陛下今恃王力,破坏三宝,此是邪见。阿鼻地狱不论贵贱,陛下安得不怖?”
此言一出,满殿皆惊,空气仿佛瞬间凝固。朝臣们屏息凝神,不敢出声,目光齐刷刷投向御座之上的宇文邕。几位老臣下意识地后退半步,为这大胆的言辞感到震惊。
宇文邕脸色骤然一变,握着龙椅扶手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。他多年来隐忍权臣宇文护,终于亲政,致力于强化皇权、改革积弊,岂容方外之人如此当面威胁?他的脑海中闪过自己十八岁那年被迫处死兄长宇文毓的痛楚记忆,那时他就发誓再不让任何人威胁皇权。
短暂的死寂之后,宇文邕缓缓自御座上站起,目光如炬,扫视全场,最终定格在慧远身上。他声音洪亮而坚定,一字一句地回应道:
“但令百姓得乐,朕亦不辞地狱诸苦!”
这句话掷地有声,回荡在太极殿中。众臣愕然,他们从未见过皇帝如此决绝。几位佛教倾向的大臣面色苍白,欲言又止;而支持改革的大臣则眼中闪过敬佩之色。
慧远似乎还想说什么,但看到皇帝眼中不容置疑的决意,最终只是长叹一声,退回队列中。他身边的年轻僧人不忿地想要上前,被慧远轻轻拉住,摇头示意。
宇文邕内心澎湃——多年来被权臣压制,亲政后推行改革的种种艰难,此刻化作坚定信念。他想起了边境上缺衣少食的士卒,想起了灾荒中流离失所的百姓,想起了国库中空荡荡的粮仓。为了国家强盛,他愿意承担一切后果。
“今日之议到此为止。”宇文邕宣布,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朕心中有数。”
退朝后,宇文邕独自走在宫廊中。夕阳透过雕花窗棂,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。他的脚步在母亲生前居住的宫殿前稍作停留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,但很快又变得坚定。
是夜,皇帝书房中的灯再次亮到很晚。案上摊开着各地报来的灾情和军情,每一份都在诉说着改革的紧迫性。宇文邕提笔蘸墨,在诏书上缓缓写下第一个字。
窗外的长安城,佛寺的钟声如常响起,却不知这可能是最后一次在夜空中回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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