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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叫阿幸,是这山中的一颗杏树精。
本来一直是无识无觉生长在这天地间,直到有一天,一对母女来到了山中。
那时正是四月,我的花开得正艳。
女孩被满树繁花惊艳,围着我奔跑,她跑累了,便回到母亲怀里,让她轻轻地擦汗。
“道白非真白,言红不若红,请君红白外,别眼看天工。”
母亲看着我的花儿念道,她打开背着的木箱,居然是个画箱子,里面整齐地放满了各类色粉,还有好多支大小不一的毛笔和画轴。
女孩跑累了,斜倚着我睡着了。
母亲温柔一笑,展开空白画卷,又在瓷盘上分好色粉,从一个竹管子里倒了些水,仔细地混好颜料。
那日的阳光甚好,风也缓缓的,母亲一直画啊画啊,我突然意识到天地间自己的存在,我是一颗杏树,不是桃树,也不是柳树。
终于,她画完了,我好像生出了眼睛看到了那幅画,又从那幅画中看到了生机勃勃的自己。
女孩也揉着眼睛醒了过来,她一下跑过去,看着画大叫道:“娘,你画得真好!这是我,这是花,娘呢?把娘也画上去!”
那母亲却收了画笔,好像甘愿在这画外。明明是一切的创造者,却不留一丝痕迹。
母女离开了我,离开了这座山,我却再不似从前了。
从我开智后,日子突然变得缓慢,似乎等了好久,我的花儿才全落光了。
也是那一天,我感觉自己的一部分在那画上,我看到那副画被挂在女孩的卧房,可她再没了笑容,而是时常泪流满面。
原来母亲病了,病得很重,女孩的父亲却不在意,甚至已经找好了再娶的对象,只等着夫人已死,便将新夫人过门。
女孩太小了,什么都抵抗不了,所以她只能对着那副画哭啊哭,想从前自己与母亲的快乐日子。
凡人的生命怎么如此脆弱,我刚懂得生命,她却要死了。
我去求了山里最见多识广的老树精,怎样才能救那个母亲,它摇了摇头,说:“万物有序,生死有命,怎可更改。”
我生气了,差点把它的树枝给都折了,它才乖乖说出深山之中有一千年人参,只要得一须,或许能给病重之人续命。
于是从那以后,我疯了一样寻找人参的踪迹,可它有灵,总躲着我。
来不及了,我只好发誓,只要它给我一须,从此赴汤蹈火在所不惜。
它还是给了,只说这是场交易,以后它会来讨。
我哪管得了这么多,只赶快把人参送入母亲口中,终是从阎王手里抢回了一命。
小时候我打碎了母亲最爱的一个茶杯,吓得躲在花园假山后面一整天。
但我最后还是被找到了,母亲要罚我,被祖母拦了下来。
“这杯子是当初我给你的,原是一对,这个碎了,还有一个。我今日便将完好的那个给你送来,碎了的这个就当是她自己的,你也不必再罚她了。”
母亲脸色不愉,但终究不能驳祖母的面子,便将我放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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