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崔梓歆只轻微触了触他脸颊,便缓缓垂下,覆在儿孙交叠的两只手上,紧紧握住。
这力道很重,继而缓缓松开。
虞幼文低下头,看着那只松了握力的手,泣不成声地哭了。
“歆歆……”老皇帝小声喊。
没人应他,他早该习惯的。
太后驾崩后,太上皇几日未眠,亲自安排一应事务,入殓停灵、佛僧诵经无不仔细。
他知崔梓歆素来疼爱虞幼文,也不管规矩礼仪,命他跟虞景纯一起,在灵前上香添油,守灵举哀。
这日夜间,大殿中灯火通明,照如白昼,文武官员着素服,白汪汪跪了满地。
老皇帝游目四望,自觉再无哪处不妥。
他看了会僧道拜大悲忏,又慢吞吞挪去棺椁旁,轻抚上面的描金暗纹。
“这是我给自己备的,你怎么就抢去了……”
他长长叹一口气,低声呢喃:“也罢,你总是这么不讲理。”
灯影轻摇,火光映着金漆,闪过一道极窄光晕,像故人含怒的眼神。
他仿佛回到少年时光,便衣出宫,策马从御街而过,茶楼窗边立着一个眉眼凌厉的姑娘。
这太奇怪了,他又没惹她。
作甚么这样看着自己。
他后来才知,茶楼上有两个女子,那含怒眼神,是因鲜衣怒马的他,勾动了其中一人芳心。
可他眼中没有旁人,只盯着崔梓歆,这不能怨他。
牡丹开着,谁还瞧得见野花呢。
他在棺椁旁默立许久,久到虞景纯担心,上前去扶。
模糊间,虞景纯听到他嘟哝着说:“皱巴巴的老太婆,有什么好惦记,真是疯了。”
老皇帝在一旁圈椅中坐下,握着虞景纯的手,沉默良久,才说:
“把那些小像拿来,给她烧去。”
虞景纯轻声应了,起身要走时,又听他说:“额头怎么了?”
“儿臣不小心摔了,并无大碍。”
老皇帝垂目看着他,用一种追忆的眼神:“你与我年轻时真像。”
他精力不济,没多感慨,语气关怀地说:“破相了不好看,让医师配些好药,去吧。”
虞景纯躬身应了,退出大殿,等宫人拿来昭德太后的小像。
他跪在虞幼文身边,一张张放在火盆中,亲自烧成灰烬。
待要复命,就见父皇闭目睡着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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