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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这次出门,把全部家当都带上了。
他在省研究团队时,一个月也就五十块钱,半年下来也就攒下一百来块。再加上做翻译的六百块,临走前,家里将他的积蓄让他带走。离一千块,还差着二百的巨大缺口。
空气一时间有些尴尬。钟鹏也看出了郑昊的窘迫,他想帮忙,可厂里的规矩摆在那,他刚代理厂长,总不能自己掏钱或者直接送人,那会授人以柄。
就在这时,一个沙哑的声音从旁边传来。
"厂长,俺们来凑!"
众人回头,只见刚才那个带头下跪的矿工班长,不知何时跟了过来。他身后,还跟着几十个黑压压的矿工兄弟。他们手里都攥着钱,有一块的,有五块的,还有一些毛票,皱皱巴巴,却被攥得紧紧的。
"恩人要买机器,钱不够,俺们出!"那班长把手里的十几块钱塞到郑昊手里,"俺这条命都是您救的,别说这点钱,就是要俺的命,俺也给!"
"对!俺们也出!"
"拿着,恩人!不多,是俺们的心意!"
"不够俺再去借!"
工人们一拥而上,你三块我五块地往郑劳手里塞。他们是穷,可他们懂得感恩。郑昊救了他们的命,这就是天大的恩情。现在恩人有难处,他们砸锅卖铁也得帮。
郑昊拿着那一堆零零散散、带着体温的钱,眼眶瞬间就红了。他一个大男人,此刻竟有些说不出话来。这比任何金钱都贵重的情义,压得他喘不过气。
"都住手!"陈总突然沉声喝道。
工人们被他威严的气势镇住,停下了动作。
陈总走到郑昊面前,将那些钱从他手里拿过来,又亲手还给那些工人。"乡亲们,你们的心意,小郑领了,我也领了。但这份恩情,不是用钱能衡量的。你们的钱,都自己收好,家里还需要过日子。"
他转过身,对钟鹏说:"钟鹏同志,这三台机器,先赊给小郑同志。我,,还有这两百多名工人兄弟,一起为他做担保!我相信,一个连几百条陌生人的性命都愿意用前途去赌的人,绝对不会赖掉这区区几百块钱的账!"
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响,掷地有声。
"我给他做保!"矿工班长第一个吼道。
"我们都做保!"两百多条汉子的声音汇成一股洪流,震得仓库的铁皮屋顶嗡嗡作响。
钟鹏热血沸腾,他用力点头:"好!就这么办!我立刻去办手续!另外,我再派一辆解放卡车,帮小郑同志把机器运回去!"
郑昊看着眼前的这一切,看着陈总坚定的眼神,看着工人们质朴而真诚的脸庞,他知道,自己今天收获的,远不止三台机器那么简单。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对着所有人,再次郑重地鞠了一躬。
这一躬,是为了感谢,也是为了承诺。
临市煤矿的解放卡车,在扬起的尘土中,稳稳地停在大门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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