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春寒料峭的雨夜里,苏若璃的绣鞋陷在竹林泥泞中。她攥着伞柄的指节发白,望着远处被火把映红的天空——那是萧国质子府的方向。
三日前她在竹林深处发现浑身是血的萧景琰时,他腰间的玉佩正在汩汩渗血。此刻她抚上怀中那枚刻着字的墨玉,仿佛还能触到他温热的掌心:此玉乃家母遗物,若璃姑娘救命之恩...
竹叶沙沙作响,惊得她慌忙躲进废弃的茶寮。湿透的裙裾缠在腿上,她却顾不得冷,只将药包紧紧护在怀里。柴门吱呀,月光漏进来时,正照见那人倚在墙角,玄色衣襟下的纱布又洇出血色。
别动!她急急按住他要起身的动作,药包散落一地。指尖触到他滚烫的额头,惊觉他唇色青紫,你中毒了?
萧景琰低笑牵动伤口,咳出几点猩红:姑娘何必救个将死之人?话音未落,忽觉唇上一凉。苏若璃竟将解毒丸含在口中渡了过来,发间茉莉香混着苦涩药味,让他混沌的眸子骤然清明。
第七日破晓,萧景琰执起她的手腕。晨光透过竹帘,在他掌心碎成点点金斑:今日是我母妃忌辰。他指尖摩挲着那枚墨玉,萧氏男子若动真情,便会渐渐忘却所爱——这是母妃临终前说的诅咒。
苏若璃忽然想起昨夜替他换药时,他梦中呓语唤的。茶寮外竹涛如泣,她将脸埋进他染着药香的衣襟:便是只能记得七日,也值了。
第八日清晨,榻上余温犹在,墨玉却碎在枕边。苏若璃追到城门时,正撞见玄甲军簇拥着银鞍白马的统帅。萧景琰玄铁面具下的目光扫过她煞白的面容,如同掠过路旁残雪。
将军,要拦下那姑娘吗?
不必。冰冷的声音割开春雾,攻城。
苏若璃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中笑出泪来。她握紧掌心血痕斑斑的玉佩碎片,想起昨夜他抚着自己腕间守宫砂的轻叹:待我归来...原来说的是这般归来。
血月当空时,城门将破。萧景琰挥剑斩落最后一道门栓,却见素衣女子立在尸山血海间。她腕间红砂如血,笑得比身后烈火更灼人:景琰,你闻见茉莉香了吗?
剑锋入肉的闷响惊破夜空。萧景琰接住她坠落的身躯,面具铿然碎裂。怀中人胸口绽开的血花,竟与记忆中母亲临终时的模样重叠。
阿璃...阿璃!他疯狂按压着她不断涌血的伤口,却见女子颤抖着将染血的玉佩按在他心口。细碎光芒中,记忆如潮水回涌——竹帘漏月,药香缠绵,她含着泪的笑靥比茉莉更清甜。
原来...不是诅咒...苏若璃咳出最后一口血,在漫天箭雨中抚上他扭曲的面容,是怕你们...心软...指尖倏然垂落时,整座城池的茉莉同时凋零。
萧景琰抱着逐渐冰冷的躯体仰天长啸。晨曦刺破云层时,幸存的百姓看见敌国统帅抱着个素衣女子走向朝阳,银甲染血,乌发尽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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