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靖王府,深处。
一间四壁无窗、仅靠几盏幽蓝长明灯照亮的密室内,空气凝滞得如同墓穴。烛火不安地摇曳,将一道颀长孤寂的身影投在冰冷石壁上,拉扯出扭曲晃动的暗影。
靖王萧绝,一身玄色暗纹蟒袍,独坐于石案前。
他指间,正捻着那枚白日里由绝对心腹冒死送入的白玉药瓶。瓶身冰凉剔透,却仿佛一块烧红的烙铁,烫得他指尖抑制不住地微微发颤。
瓶中药香清冽,是极品金疮药。但真正让他心神剧震的,是瓶底那一道以朱砂精心勾勒的火焰云纹——
与他当年赠予那个疯批少女沈清歌的血玉玉佩上的纹路,分毫不差!
随药瓶一同抵达的,还有一句轻飘飘却重逾千斤的口信:
“豫州风雨大,贵人保重。”
保重?是保命!这哪是橄榄枝,是淬了毒的绞索!
“呵…呵呵…”萧绝喉间溢出几声低哑的、近乎破碎的轻笑,在死寂的密室里显得格外瘆人。
云舒!
谢景行!
他们竟敢…他们竟敢将这等滔天谋逆之心,以如此直白又隐晦的方式,递到他的面前!
这一记惊雷,狠狠劈开他死寂多年的心湖,炸起滔天巨浪!
刹那间,无数冰冷刺骨的记忆碎片呼啸着涌入脑海——
是幼时因一句无心童言,被父皇当众斥责“心怀怨望”,罚跪冰天雪地整整一夜,母亲哭求无门,最终郁郁而终的凄楚背影…
现在又被当今皇帝以“性情狂悖、不堪大用”之名,被一道圣旨圈禁在这华丽囚笼般的王府,如同困兽…
是每一次小心翼翼藏起锋芒,却依旧被那双高踞龙椅之上的、多疑冷酷的眼睛时刻监视,如芒在背的窒息感…
是满朝文武看他时那混合着怜悯、畏惧与鄙夷的目光,仿佛在看一个不可理喻的“疯子”!
忠君?爱国?
那龙椅上坐着的,是他的君父,更是逼死他生母、碾碎他所有希望、将他视为洪水猛兽的…仇人!
那朝廷之上,盘踞着的是一群吸食民脂民膏、构陷忠良、将云家满门忠烈污蔑为叛贼的蠹虫!
他恪守的纲常,守护的到底是什么?是一个视他如仇寇的皇帝?是一个烂到根子里的王朝?
忠孝?这玩意儿比狗屎还臭!呸!
可若接下这“橄榄枝”…
弑君!篡位!乱臣贼子!万世骂名!
一旦失败,便是挫骨扬灰,株连九族!
萧绝脑中猛地闪过云舒那张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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