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官窑的瓷器底都有印章,有名的民窑也有。可这瓷瓶的底部却有些异常,格外平滑。
外头声音更响了,
嘈杂一片,
闭上眼去听,还以为是在热闹的大街上。小孩的声音多了起来,
隔着厚帘子,街道上热闹的叫卖传入耳中。
骡车碾过石板路吱呀作响,十来个小孩缩在车里嘻嘻哈哈笑,
风噗噗往厚重窗帘上吹,
有女人尖叫着扑过来,又被拉走了,
发出响亮的哭声。
姜遗光静静蜷缩成一团,他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,那些声音一直往耳朵里钻,不想听也不行。
此刻,他好像也变成了缩在昏暗马车里的小孩子,团成一团不能动,只能靠耳朵去听外面的吆喝声。
他下意识地露出笑容,唇刚刚扬起,立刻想到了什么,又捏住了自己的嘴,不让自己笑出来。
他在哪儿?
在骡车、不对,在箱子里。
他在箱子里,箱子里有瓷瓶。箱子放在仓库里,仓库在船里,船在江水里。
他在……镜子里。
在镜子里。
姜遗光心里默念着。
外面的鬼不知有没有离开,他还不能出去。
他在骡车里,在瓶子里……
其他几人生死不明,裴远鸿不知落到了何处,这艘船已不是原来的船,仓库后的密室,要想办法进去。
贵人要买瓷瓶儿,要看好戏……
那个不像寻常出家人的灵慧不知去了何处。
穿了长长袖子衫子的人脸上抹得发白,跟瓷碗似的,脸颊上涂了两块圆红,踩在高高的拐子上从街头列队走过来。喇叭唢呐声儿不断,往外抛纸钱……
戏台子搭好了,眼前厚门帘被一只手掀开,要把它们其中一人带下来……
姜遗光狠狠一咬自己手腕,又去掐自己身上穴位。稻草上带刺,又痒又闷,他不去挠,反而又狠命在自己身上掐了几块。
掐着掐着,他反而笑了起来。
缩在稻草里,无声地大笑。
他刚才很想吃从骡车外飘进来的糖炒栗子,那种甜香味儿让他生平头一回明白什么叫做馋。
原来馋是这种感觉啊。
清醒过后,他还记得那股味道,可方才那股抓心挠肝般的渴望已经消失了。他该高兴的,也该怀念的,可现在那两种感觉都没了。
嘻嘻。
他心里笑了两声。
声音渐渐消下去,小孩儿清脆的脚步声蹦蹦跳跳,在外面打转,在仓库里回荡。
它们还没走。
没有走,既不来捉自己,也不进那间密室,它们在想什么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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